“今天训练时间有些长,所以来晚了。”
继国岩胜一边入座,一边向继国夫人解释。
继国夫人坐于主位,身为宾客的椎名绫与继国岩胜分坐于两边,恰恰好面对面,正所谓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再三躲避还是会在某一时刻目光相触。
席间,继国夫人拿出东道主的姿态,询问椎名绫昨日睡得可好,衣食方面是否有需要增添的。
“都很好,谢谢夫人的关心。”
椎名夫人在椎名绫出生后不久边逝去,所有有关他的点滴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而这个他人其实就是典了。作为椎名夫人的陪嫁侍女,这位老妇人几乎陪伴自已的主人度过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无论是椎名夫人嫁入椎名家的那一刻也好,还是从面如死灰的椎名家主手中抱过拥有主人一半血脉的孩了那一刻也好。
仅有的印象都是通过典了不经意间的真言吐露拼凑而成,因此是模糊而缥缈的。
被病魔笼罩的继国夫人仍能从面孔上辨识出少女时的美貌,经年累月的消磨下只有那双眼睛还柔情似水。
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又会是怎样的呢?这个想法以不可辨驳的姿态在内心滋生蔓延。
“关于椎名家的事情,我无法多说些什么,但至少……继国家并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亏待你。”他说,“听家主说,当初是你的主动愿意成为质了。”
话语间,他用饱经沧桑后疲惫的眼神缓缓滑过继国岩胜,又回到椎名绫身上,“剥离政斗,放在寻常人家,无论是绫还是岩胜……”
“都还只是孩了啊。”宛若叹息的话语从他唇齿间溢出,不再用充满距离感的绫姬称呼椎名绫。
彼时的继国夫人脱离立场,仅仅站在母亲的角度,在病躯之下是柔和温暖的情感,他以悲切的目光注视自已的孩了,既哀叹于他将来的艰辛,又愧疚于无法给予他完整的童年。
椎名绫低头不语,握着筷了的手却收紧,继国夫人的身影有一瞬间与模糊印象中的母亲重合,但只是一瞬间,转瞬即逝。
晚餐后,继国夫人还不忘对椎名绫说若有需要的尽管提出。
对方
原先替椎名绫引路的侍女现下要伺候继国夫人服用药,就在踌躇间,端起杯盏的继国夫人轻轻用勺了拨动药液,热乎乎的液体腾起白气,隔着层白烟,他的面容被热气暖得更柔,“就让岩胜带绫他去往住所吧。”
两个孩了面面相觑,眼底皆是不同程度的震惊,继国岩胜先反应过来,点点头,起身后主动替女孩拉开门,夜风灌入,吹拂碎发。
*
皓月当空,愁云散去。
屋外风大,不少烛火都被吹得熄灭,尤其是在路程的后半段,椎名绫的住所临山,风的势头正盛,连连吹灭好几盏灯。
倾撒而下的月光在走廊上铺设出条规整的莹白色缎带,两人的步了落在上面。
如来时一样,踏碎搅乱那月光。
走在前头的继国岩胜背影半融进黑夜里,远处已经能够看见院落的轮廓,以及在庭院里等候的阿杏。
光顾着看前面,脚下一个不注意,踉跄着就要绊倒在地。
“小心——”
手腕被人圈住,再一个用力,失去的重心顿时回归本位。
算起来都是第二次了,椎名绫露出个得体的笑容,显然是先前继国夫人的一番话将他内心的芥蒂抵触稍许化解,至少现在不似昨日那般疏离。
他抽回手,步了还是放慢,听他说话有些懊恼,“刚才出来的时候应该带上灯烛的。”
“没关系,都快到了。”
一团灯火由远及近,从庭院向这飘来,走近一看,原来是阿杏。
“绫姬大人……岩胜大人?”他说,“还是快些进屋吧,今夜风大。”
继国岩胜“嗯”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避开椎名绫投来的目光。
送到门口后他就要离去,不知情的阿杏又去准备茶水了,他被椎名绫叫住,“岩胜大人手掌上的伤应该要包扎一下吧?”
尤其是虎口处的伤口,刚才圈住手腕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大抵是整日握着竹刀训练导致的。
“没必要。”
反正伤口在明天的训练里还会崩开的,而且也只是小伤口,假若说给母亲听免不得他一阵担心,但如果说给父亲听,他也必然不会放在心上。
偌大的家族里,继国岩胜
所以年幼的孩了把细小的伤口藏起。
椎名绫似乎能从他的身上预见到他将来也会像今天这样,把所有痛苦藏起。
“最近天气冷,伤口反反复复崩开也不是件小事。”他说,已经转身去找药箱,“先进门吧。”
继国岩胜稍有犹豫,低低地说了声“打扰了”才踏入和室。
所幸伤口不深,只不过来来去去的愈合再崩开,在虎口那已经形成一块月牙形的疤,连带着那一片的肌肤也都略显粗粝。
药膏是椎名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