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了一点,他听到了那人的自言自语,再次确认了,正是日记主人。对方似乎很难接受自己的处境,嘟嘟囔囔,编造了一个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惜,全都不切实际。
更让铁造才三感到万幸的是,对方虽然不是一个脑子,而是有了身体,但那座金属巨像没有一起进来。
日记主人的身形和铁造才三想象的一样:消瘦,寸头,也不是很高,穿着古板,是上个世纪的款式——其实那个年代的服饰很有特点,在如今这个年头,依旧拥有独特的地位和象征。假若再带上一副圆边眼镜,看起来就更有学究的味道了。
铁造才三已经走到他的身后,可日记主人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身边的变化毫无所觉。
“啊,你在这里呀,真是让我好找。”铁造才三友善地提醒了一声。
日记主人像是吓了一跳,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愕然和疑惑:“你不应该在这里,这里……对,你也可以在这里,因为你是人。但是……难道这里只是半途,还没有到终点?”
虽然铁造才三无法完全理解这支离破碎的猜疑,但联想对方要达成的伟业,依旧能弄明白个大概:这人还在骗自己,这里就是所谓的“极恶幼子的深处”。可事实是,这里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地盘。
这里是一个无比可怕的怪物,很可能是一个神明的梦境。是和日记主人的预想完全相反的地方。甚至于,铁造才三都不知道,在这个幻梦境里除了自己和对方,是否还有其他人类存在。
在一个不应该有人涉足的地方,有两个相互敌视的人类,即将上演生死的对决。这是多么扭曲又荒诞的场景呀。
铁造才三知道,在这里,有一个人要死去,亦或者,两个人都要死去。
即便目前看起来,对方毫无还手之力,自己稍微占据优势,但日记主人的智慧不容小觑,谁知道他背地里还藏着什么底牌呢?即便自己胜利了,没有伊斯的帮助,也没有上一次离开的记忆,自己又如何离开这个幻梦境呢?
即便如此,赌上一切的也不单单是日记主人,还有他铁造才三。
怀着如此悲壮的情感,铁造才三毫无犹豫:“不,这里就是终点了!”
他挥舞着撬棍猛扑上去,日记主人见状,反应也极快,侧身就躲开了当头一棒。两人就像是完全不用呼吸一般,交错之间,拉扯,反击,格挡,冲撞,没有武器就用拳头,拳头被抓住就用脚,脚被打歪了,就用脑袋,用牙齿。
铁造才三年轻力壮,但日记主人是长生之人,如今也是一副壮年的模样。一人有着丰富的搏斗经验,另一人渡过了漫长的人生,对搏命的技巧无师自通。
“你已经失败了,在这里,你永远都达不成自己的理想!”铁造才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就在刚才,日记主人意图擒拿他,被他摆脱了,却被他用头槌顶中了面门。他感到自己的牙齿松动,说不定再来几下,就要掉下来了。
“你别想骗我,这里就是人类的深处,否则,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日记主人完全没有了文质彬彬的表态,如野兽般嘶吼,他完全不接受铁造才三的辩驳。他给自己的理由也很充分:这个年轻人躺在祭坛上一动不动,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而飞升仪式的去向也是明确的,那么,自己怎么可能去往错误的地方呢?
经由一个人能抵达的,只有人类的深处,这个途径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我不会错的,除非你不是人!”日记主人用手臂挡住撬棍,就算被打得几乎骨折,疼痛难忍,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用脚踹中了铁造才三的腹部,“你难道不是人吗?告诉我!你是不是人!”
在“你是不是人”的怒吼声中,日记主人愈发凶猛,难缠得就不像是四百年都待在狭窄房间里的老古董。可铁造才三也不逊色,手持武器的他没理由害怕,被踹中的腹部翻江倒海,他一口将呕吐物喷得对方满脸,趁对方闭上眼睛,动作停顿,撬棍的弯头直接砸向对方的脑袋。
日记主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要害,却依旧被尖锐的弯头撕裂了肩膀的肌肉,顿时血流如注。
“我是人,我当然是人。”铁造才三喘息着,和日记主人眦目相对。两人如饿狼一般周旋,正着绕了半圈,又反着绕了半圈。
“你没有忘记吧?伊斯还在我的身体里。”铁造才三继续用语言去打击对方。
可日记主人嘲笑起来:“别提伊斯了,你我都知道,它不属于这里!它也不会带来这样的景象。你看看这里的一切,只有在人的眼中,才会是如此光景。你以为同一件事物,在你眼中和在它眼中是一个模样吗?”
说罢,猛然一抖脚,向铁造才三掀起一滩泥水。
“也许它学会了如何用人的眼睛去看世界?”铁造才三也不闪躲,直接挥着撬棍冲上去,可脚下却是一绊,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差点儿摔倒。
趁他身形不稳,日记主人抓住撬棍的一头,意图夺走。
两人角力了一会,铁造才三猛然松手,日记主人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