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严澜亭冷笑一声,仍旧盯着空荡荡的墙角,懒得回头。
“没有人下令,乃是无奈反抗之举。”
沈仪脸色未变,平静回应。
话音未落,羊明礼的脸上已经倏然覆上了一层寒霜,一双浑浊眼眸在刹那间变得锐利如鹰。
也只有在此刻,他才显露出了几分真实的模样。
暮气横生的外表下,乃是一尊敢于出面追袭七宝菩萨的强者。
在其神态变化的同时,堂中这群人皆是屏住了呼吸,额头上已经溢出了汗渍。
“你初入斩妖司,不懂规矩,哪怕做错什么事情,我都不怪你。”
“老夫也并非那顽固之人,规矩是可以慢慢教的。”
“但有的人,在咱们这种一起玩命的地方,搞那些拉帮结派,安插自己人的把戏,实在是让人作呕!”
短短三句话响起,径直把堂中气氛引到了近乎凝固的地步。
羊明礼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可以接受严澜亭偶尔的胡闹,哪怕大吵一架,对方仍旧一意孤行,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面,也不是不能一起背个责任。
但这种藏着瞒着,最后把事情闹大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他接受不了。
而且斩妖司是什么地方。
在这里替人“引路”,党同伐异,安排只听令于他严澜亭的封号将军,对方想干什么?
若是开了这个先河,哪怕没有外患,南洲也必定会出大乱子!
“老夫现在再问你一遍。”
羊明礼垂手而立,死死盯着对面的青年,倏然拔高了嗓音:“何人下的令?”
“……”
听着那几句不留情面的讽刺,严澜亭眉头越皱越紧。
他冷冷回头扫来,便是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片刻后,这老人耷拉着眼皮,按捺住了心中火气,只是朝着叶岚投去了一个眼神,轻轻点头示意。
叶岚沉默站在沈仪身后,她估计就算是严将军本身,也没有想过事情会闹大到这般地步。
如今的局面很简单,要么是严将军来负这个责,让本就被排挤到边缘的老人,或许直接从镇南将军,变成一个毫无实权的“打手”。
要么就得沈仪来抗下这事儿。
而老人的答案也很简单,既然他说了这事情他来解决,便要解决到底。
叶岚摇摇头,悄然伸手扯了扯沈仪的衣衫。
可她的手都还未缩回来,堂中却是又响起了那道干净的嗓音。
“回将军,无人下令。”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是诧异的看向了那道墨衫身影。
“咳!”就连刚刚端起茶杯的严澜亭,也是被呛了一口气,愕然回头看来。
啥玩意儿?
若非他是真的才第二次见这青年,光凭这句话,严澜亭都开始怀疑对方是自己安插进斩妖司的人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仪仍旧是那副安静的模样。
漆黑眼眸中不带半分躲闪。
叶岚怔怔看着青年的侧颜,心绪复杂的同时,突然又莫名有几分欢喜。
她好像真的没有看错人。
但改为“除”了严叶两人,其余人的脸色却是不那么好看,震惊这年轻人敢于直视羊将军之余,心底却是泛起了嘀咕。
他们心中的猜测,恰巧也正是羊明礼所想。
“好……很好……”
羊明礼沉默良久,终于是收回眸光,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上暮气又重了许多,低声叹了口气:“无药可救。”
这已经不是被人“引路”进来那么简单了。
就凭这年轻人如此优秀的表现,分明就是严澜亭精心培养的死忠。
他默默转过身子,当着众人的面,忽然一把将桌上的地图给扯了起来,死死攥在手中。
在回首时,羊明礼的眼中只剩下漠然:“分家,带着你的人,去吧,从此咱们互不耽误。”
话音间,他伸手撕下一块地图。
大南洲总共二十七府,撕下那部分上共计九府,涧阳也在其中。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羊明礼径直将扯下那部分扔在了严澜亭的脚下。
既然大家理念不同,那就别再互相恶心了。
便让严澜亭睁开那双狗眼看看,到底谁才是对的,只是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来找自己哭诉。
地图落地的瞬间,众人的脸色已经惨白起来。
“嗬。”
严澜亭沉默一瞬,倒是没有辩驳的意思。
泥人尚有三分火。
被人如此污蔑,而且已经认定,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况且今日之事本就只是导火索而已。
在这些年共治大南洲的漫长岁月里,三人间的冲突早已大到难以愈合的程度。
羊明礼说话时,目光扫过沈仪和叶岚,显然已经将这两人当做了“严家人”,自然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