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是青春、青涩、爱情的代名词。是风带来的未曾见过的海的呢喃,是随梦而入的美丽的泡沫。在学校里,陆离可以短暂地跨越阶级间的差距,与同龄人坐在整洁明亮的教室里,大家穿着统一的制服,聊的不是人脉而事业,而是好看的女生与未完成的作业。
年轻时无比嫌弃学校,觉得他们幼稚、冲动,觉得自己卓尔不凡,注定是成就事业的命定之子。可现在的他却无比留恋学校,贪婪这份幼稚,喜欢这种简单又纯粹的生活。
今天是分班第一天,陆离很早到了学校。他不喜欢在很多人的注视下最后一个落座,他喜欢蜷缩在角落,用无声的态度表达自己对世界的抗议。
随着一个个穿着制服的青春少女进入教室,陆离那尘封的记忆也逐渐被唤醒。他们的名字、个性从尘土中被拾捡起来。
这里是川海第一高级中学,也是整个神州国名列前茅的重点中学。与其他小地方重理**的高中相比,川海一中无疑是个异类,它的主力学科就是文科——文学、艺术、音乐、政治、道德、法律……原因很简单,在这里念书的学生很多都是家缠万贯的富商子女、权倾一时的官僚后代。
他们不需要考虑工作、就业。就这么简单。
像陆离这样走政府人才扶植工程入校的“特招生”相对稀少,整个高二(一)班除了他,也就只有安百璃了。是的,安百璃也是走人才扶植工程入校的“普通人”。她的家境应该并不优越,但听说她的父母曾经是体面人,不知为何家道中落了。
陆离独自坐在窗边,遥望着蔚蓝的天空、棉花一样的云层。有几只白色的飞鸟划过天空,他眼中不由闪现一丝羡慕。他喜欢鸟,或者说,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神州文化里鸟这一意象向来被人赋予了超脱的意味,或是指美好的爱情,或是指自由,或是指寂寥广阔的心境。总之,它是浪漫的第二性,是不切实际的文人呓语。
教室里的空座位陆陆续续迎来了他们的新主人。这个文科班的女生特别多,男生很稀少。但陆离很少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梦,因为他知道他们能坐在同一间教室就是一层表象,表面上他们说着同一门语言,实际上大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他是穷人,她们是富人,仅此而已。
这种悲观消极的念头缠绕了他一生,哪怕重活一遭,也无法轻易改变。虽然穷,但陆离志不短,他是个坚定不移、不会被外物动摇的人。用邹雅梦的话来说,他有时候固执得像一头外星怪牛。
那位班长姗姗来迟,可靠前的座位都被别人霸占,她只能郁郁地走到后排。陆离觉得她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因为她把不开心都写在脸上。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或多或少都有了自己的矜持与自傲,班长显然不在此列。
她经过窗边,斑斓的阳光印在她标致的面庞上,美轮美奂如同古典的油画,那紧蹙的眉毛反而为她平添几分林黛玉式的柔美。下一秒,那常常蹙起的眉毛舒展开来,因为她看到了仿佛遗世独立的陆离。
请不要误会,班长和他并不熟悉。她之所以会开心,仅仅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班级能碰到一个难得的熟人,这让她内心有了些许安定感。人生最大的错觉之一,就是温柔的姑娘对你展露笑颜,你便以为“她喜欢我”。陆离当然不是这种人,他微笑着回应班长,脑海里却在想别的东西。
“你旁边的座位……”
“没人,请坐。”陆离帮她拉开座椅。他巴不得有人坐在这个位置,无论男女,只要不留给安百璃就好。
“谢谢。”
她很有礼貌地道谢,轻轻按住小裙子,这才优雅地坐在座位上。她穿着刷的锃亮的小皮鞋,绵密修身的裤袜覆盖了她笔直纤细的小腿,不过陆离不喜欢太瘦的姑娘,他喜欢有点肉的,腿也是。所以他的目光只在那双玉白美腿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到班长的侧脸上。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没想起班长的名字。
班长的侧脸线条优美,饱满的额头曲线在眉弓处缓缓流过,又在鼻梁处划出平滑的凹陷,将人的视线引导在她精致小巧的鼻头上。陆离觉得她很很适合画古典妆,眼角露着桃红,持着圆扇唱:“何事秋风悲画扇。”。
陆离记得她似乎组织过高一班会的才艺表演。她在晚会上吹过长笛,可惜陆离记不真切了。他希望把班长拉入自己的制作组,让她负责音乐部分,这应该是个艰巨的任务,任务第一步就是弄明白她的名字。
当然不能直接问,不然有些粗鲁了——同班一年了,连班长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也太过失礼了。
他的目光停留得有些久了,班长的脖子微微发红。她的红不是南方池塘里与荷叶相依相伴的满江红,而是寡淡可爱的粉红,从脖子开始,慢慢蔓延到耳根,终于她忍不住了。
“你在看什么?不要……不要这么看我。”语气是强装的强硬,那粉扑扑的脸蛋却让陆离忍不住想笑。这位班长单纯得可爱,看都不让看。或许这就是少女才会有的青涩吧?
这也很正常,川海一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