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合上了日记本,把笔扔进旁边的笔筒,慢慢从桌后站起身来。
是离开的时候了,在彻底陷入被动与绝境之前。
但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却没有直接走向那唯一可以通向“外界”的大门,而是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床铺。
他必须以万全的姿态来面对门对面的“异乡”——而他现在的状态,尤其是精神状态还不够好。
周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着,但哪怕是强迫自己躺在床上放空大脑,也好过在精神过于疲惫的状态下前往“对面”。
八小时后,周铭睁开了眼睛。
窗外仍然是一片混沌雾霭,昼夜不明的天光带着令人压抑的晦暗。
周铭直接无视了窗外的情况,他从所剩不多的储备中拿出食物,吃到八分饱,随后来到房间角落的穿衣镜前。
镜子中的男人仍然头发杂乱,显得颇为狼狈,也没有什么气质可言,但周铭仍然死死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就仿佛是为了把这副模样永久地印在脑海中一般。
他就这样盯着镜子看了好几分钟,然后低声自言自语着,仿佛是要说给镜子里的那个人般开口:“你叫周铭,至少在‘这边’,你叫周铭,要时刻牢记这一点。”
这之后,他才转身离开。
来到那扇再熟悉不过的房门前,周铭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放在把手上面。
除了一身衣服,他没有携带任何额外的东西,既没有带食物,也没有带防身的装备,这是之前几次“探索”留下的经验——除了自身之外,他没办法把任何东西带过这扇门。
事实上,他甚至觉得连这“自身”都要打个问号,因为……
周铭转动把手,一把推开了房门,一团涨缩蠕动的灰黑色雾气如某种帷幕般出现在他眼前,而在涨缩不定的雾气中,他仿佛已经听到海浪声传入耳边。
迈步跨过那层雾气,略显腥咸的海风迎面而来,耳边虚幻的海浪声变得真切,脚下也传来了微微的摇晃感,周铭在短暂的眩晕后睁开眼睛,入目之处是一片宽阔空旷的木质甲板,伫立在黑暗阴云下的高耸桅杆,以及船舷外根本看不到边际的、正在微微起伏的海面。
周铭低下头,看到的是比自己记忆中要更加强壮一些的身体,一身看起来做工精致造价不菲但风格完全陌生的船长制服,一双骨节粗大的手掌,以及正握在自己手中的、外观古典精美的黑色燧发手枪。
是的,就连“自身”都要打个问号。